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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星》
全職高手/高喬
圖/文 白久
木恩總是走在灰月前頭,也許是騎著掃帚吧?跑得太快了些,而灰月的衣服絆手絆腳,總是跟不上。
那是蜂蜜色的髮絲,但不似蜜糖的黏膩,反倒是透著洗髮水的清爽香氣。
轉過頭去,便能看見一臉認真的少年奮而不懈地敲擊著鍵盤。高英傑挺喜歡這個樣子,就著麼靜靜地描摹過喬一帆的側臉曲線。
「一帆,大家都走了,我們也趕緊離開吧?」
要不就他們兩人,那一個訓練室所需的電費可是白耗著的。
顯而易見的提醒,當然不需要開口喬一帆也會懂得,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他不好說出口的理由……
少年轉過了覆著蜜色髮絲的頭,略帶抱歉地朝他笑了笑,「又讓你等我了……」
「我沒關係的,正好結束呢。」
喬一帆很認真,訓練時的專注雖然少有人注意,但就鄰座的高英傑來說可是一清二楚。每到了這時候,他總是想拍拍他的肩或給他倒杯水,勸他早些和自己回去歇息別把自己搞得一身疲憊。可無奈,以他的立場而言,說出了這種話那不把場面搞僵才難。
兩人的訓練與投注的心力不相上下,但他在反掌間便能得到的讚賞與肯定,卻是身旁的少年無論拚上多大的勁都無法掌握的。他們是要好的朋友,也是訓練室中支持著對方走下去的動力,但之間不知不覺所屏障起的牆,卻總讓兩人為此沉默。有默契地,一樣地訓練、一樣地最後關上訓練室的門,早弄不清是誰在等著誰,高英傑只知道每到了要結束的時間,他滿腦總會想著盯著螢幕一整天了一帆眼睛累不累、手痠不痠,卻不好意思開口要他別練了稍歇會,雖然他知道一帆會懂得他的關心,但他太過細膩的心思自己也是比任何人都懂,因此他始終沉默,就算只是庸人自擾也罷。
「英傑,走吧。」
「嗯。」
啪搭一聲,訓練室的燈光滅去,在兩人的腳步聲褪去後,長廊恢復了寧靜。
當一寸灰出現時,木恩感到莫名其妙,因為無論怎麼樣到都尋不著灰月的身影了。是自己不小心又過頭了嗎?可是……灰月總是會跟上的啊,只要他停下來、轉過頭,灰月一定會對著他笑笑,讓他先走,自己隨後跟上。
高英傑認真的思索過很多次,自己這種溫吞的個性是不是需要改改?在喬一帆灰心喪志時,沒能給予最適時的幫助……雖然口頭上的鼓勵他也沒少,但在實質上對方有沒有因此而好過些他卻有些不確定。而前陣子喬一帆看似較以往開朗了許多,眼神中時而閃現的光芒他也注意到了,但很快,對其的開心與期待便被不安給湮沒。兩人漸漸岔開的作息令他不知所措,彷若脖頸給系上了繩,不慢不緊,卻足以令人在捉模不准定的節奏上掌心冒汗,直至那天,宛若窒息──
對於好友燃起的希望他理應要給予最大的支持,但他卻不然,於此……在不安之餘他也感到了極其地愧疚。但當那天站在全明星賽的賽道上,這種感覺馬上就被洗劫一空,因為他知道,喬一帆要離開他了。
任憑聲嘶力竭地喊叫,他依舊沒有回過頭,蜜色的髮絲湮滅在黑暗的賽道中。
灰月沒有跟上,他再也看不見他了。
『你好……我叫高英傑。』
『你、你好,我是喬一帆』
『那個……』
『恩?』
『你……要不要喝水?』
『咦?啊、好的,謝謝你!』
忘了多久之前的初遇,高英傑很慶幸,新隊員是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雖然一開始兩人都緊張地有些失態,他卻打從心底期盼著,這靦腆又溫和的少年能夠成和自己成為朋友的吧!
『我們一起拿冠軍。』
也早忘了有幾個睡意不夠濃烈的夜晚,兩人在分配到的房間內用細小、卻堅定的聲音這麼說著,隨後伴隨兩人的嬉笑聲,就這麼拋散夜空。
但冠軍還沒有拿到,高英傑所操縱的木恩成了第一魔道學者最看重的傳人,而在場上的灰月便如其名猶如褪去的光輝,一點一點給人輾磨打碎。
一寸灰──當這名稱第一次出現在職業聯賽的場上,高英傑細細琢磨了許久,卻沒得出什麼所以然來。不過那相同的灰字,卻總令他想起那雖已由他人替代卻再也不同的角色「灰月」。
但當他看了網上賽場的錄像後,卻忍不住笑了出來。那連他也無法捕捉到的步法與布陣,在喬一帆的操作下顯得熟練而精巧。看著視頻上那身著布甲的角色靈巧地輔助的隊友並藉由陣法削弱敵隊勢力,高英傑由衷地、並有些激動地為想必也同樣在螢幕後情緒激昂的他感到高興。但在久違開懷的笑過後,卻是無法抑制的酸楚襲上腦門──直至今日,他方才了解那個再也不會登入的角色帳號代表什麼;方才了解,僅剩自己一人的房間是怎麼樣也無法回升到相同的溫度了。
一寸灰……就是灰月。木恩知道了這件事,興奮得不能所以,他想,灰月還是跟上了!而這次,不需要自己回過頭去。
那天,高英傑哭了,對著視頻上那場興欣打得精彩的賽事。
他們說,他是微草的未來。而為了微草、為了對他們付出太多的隊長,無論多重多遠的未來、只要是能力所及,他必會牢牢地將其扛在肩上,無論艱苦他抑甘之如飴。但有時候,還是忍不住做夢,偶爾……他會在轉過頭時,細細描繪身旁少年柔和的表情與精緻的面部曲線。
「我們,一起加油吧。」
細細的嗓音已不足以憾落幾縷塵粉,無人的訓練室也用沉默提醒著他那再也等不到回應,但當抹不去的悲傷被希望取代,他總會在這時想起當時喬一帆眼中明明滅滅猶如星火點點的光輝。
老實說,很美,他笑著,喀擦一聲闔上了訓練室的門。
還好,他記得足夠清晰,足夠在記憶中細細描摩那份光彩──直到,他們都足夠成熟,扛穩了屬於自己的責任,那時,他們會在賽場上相見。
打出一場最精彩的賽事,並告訴對方──別擔心,我過得很好。
一寸灰與木恩執著屬於自己的武器,在場上默數秒數。當眼神交會的一刻,他們相視而笑。